和豬豬一起上課的日子 ブタがいた教室

「成長」是什麼？「進步」是什麼？而「活著」又是什麼？這可能都不是這部電影的命題。不，當然不是，我想太多了。這部電影的命題絕對是「到底要不要把養大的豬宰來吃了？」，就是這樣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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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o eat or not to eat? that is the question.
就是這樣，簡單明瞭，沒有深意，無須追究少囉唆。



但是藉由這部電影，似乎可以碰觸到這類命題裡最本質而單純的部分。
送行者裡的一句台詞：「人活著，就要吃生物的屍體。」
在這部電影裡，以不同的角度提醒了同一件事。看著一群六年級的孩子們思考到底要怎麼處置一起成長的夥伴(一隻豬)，看著他們流著眼淚辯論吃還是不吃？怎樣才算負責任？又怎樣才算對牠好？看他們面對兩難絞盡腦汁想各種辦法，沒有逃避，幼稚而認真，引發了我小小的感動。

其中有一段辯論令人印象深刻。僅憑印象簡單敘述一下：

「你是說要殺了小P嗎？」(小P是豬的名字)
「我沒有這樣說。」
「吃了跟殺了哪有什麼不一樣！」
「不一樣。吃了以後會變成我們身體的一部份。」

說的也是，我以前也沒這樣想過呢。

「就是只依賴書本講解，現在的孩子才會變得連"いただきます"都不說了」
這是妻夫木聰飾演的導師的一句台詞。「いただきます」是日本人開飯前慣例的一句話，是"我接受了"的謙讓語，表示自己從高於自身者接收了這些食物。"高於自身者"當然相當模糊，可以隨意解釋，對孩子們來講那對象說不定就是父母。由於是流傳許久的傳統，我相信那道謝的對象也包含了上天、大地或乾脆說是大自然。反正日本是多神信仰，模模糊糊的剛好什麼都包了省得麻煩。

扯遠了。

習慣流傳至今，那當初的本質還殘存多少暫且不論，但我很喜歡這簡單儀式裡包含的謙遜與重視的元素。做為生物，輕視"進食"這維持生命的必要行為，總覺得確實是不太妙的傾向。

以前的人們大概都是理所當然的重視食物，但是對現代的我來說(不拖大家下水，沒有加「們」)，卻是把食物當成理所當然。肉阿菜的簡直就跟從超商的展示架上長出來的沒兩樣。當然，如果我說這不算是進步的話，未免太不知好歹了。不過，得以獲得真實感的過程卻被跳過了(註1)。那應當有的「重視」，可不是坐在教室裡念念幾句唐詩就可以傳達的，可能唯有用身體去經驗過才能獲得。那位老師大概就是認知到了這件事，才會設計出這樣特別的"課程"。

胚胎學裡有個說法：一個胚胎的成長過程，剛好就是該物種的演化過程。



從這張有名的圖可以看出的是，人的胚胎在小時候跟本就跟魚差不多，隨著成長才顯示出物種的差異(註2)。我們人類花了五億年從魚演變過來，但是在每個人生命的初期一樣還是一條小魚。演化的過程從數億年加快為十個月，速度飛快卻還是按部就班。這理論就跟聰明伶俐卻腳踏實地的孩子一樣，很難讓人不喜歡。假如相信這理論，演化過程可以被加速，但沒有被省略。

說不定這是進步也該遵守的原則。

我到底想說什麼？我想說的是：不要隨隨便便就跳到結論啦！沒人告訴過你們不要洩漏故事結局是一種禮貌嗎？

「成長」是什麼？「進步」是什麼？而「活著」又是什麼？這問題應該不是用文字來回答的，而是要用身體去確認的。而且答案說不定出乎意料的簡單，簡單到就連小學生都能懂。

我是這樣相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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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1：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觀點應該是在《奧杜邦的祈禱》。節錄其中一部份：

「在你住的地方怎麼宰殺動物？」

「牠們都被擺在超市裡。」我說完笑了。「食用肉會被放在店裡，切成適當尺寸，包上保鮮膜。」

「保鮮膜？」

「一種透明薄膜。超市會把肉放在盤子裡，用保鮮膜包起來販賣。」

「這裡也一樣阿。動物會被家畜養殖業者宰殺，送到市場販賣。總而言之，人類沒有親手殺死動物、吃牠們肉的真實感，這一段過程被跳過了。」

我們殺死各種動物而活。可是，所有人都忘了這一點。社會這個系統讓我們忘了這一點。

「一個人為了存活，究竟得殺死多少動物？」櫻的聲音聽起來不像在尋求答案。

「我沒想過。」

「接下來想一想吧！」他命命似的說道。「人們吃動物而活，削樹皮而活。一個人的生命建立在幾十、幾百條生靈的犧牲之上。我要問的是，有幾個人值得犧牲那麼多條生命。你懂嗎？」

我沈默了。

「有幾個人比叢林裡的螞蟻還有價值？」

「不知道。」

「一個也沒有！」


註2：據說，如果觀察人類胚胎的成長，可以看到無脊椎生物→魚→爬蟲類→哺乳類等等一路演化的過程。可靠度還沒有去查證，但很吸引人。